立定成佛

“公主她战死了。”
“王子他迷路了。”
“骑士啊,他和恶龙跑路啦。”

【双鬼】湖心亭看雪【完】

·八百年前旧坑,还有人记得吗。
·前后可能文风有些差异,比较想让你们看后面,看过前文的直接往后翻吧。
·看着像但其实不刀。
·ok就往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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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若是……再见时你还能活着再说吧。

-为什么?不怕连一次都听不到吗?

-让你记得你还欠我一句话,别那么容易死了。

-……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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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

    李轩坐在毡垫上,墨发在脑后随意束着,几绺搭在肩上随风飘着。身上毳衣垮垮地系着,里面只一件绛紫锦衣,凛冬之中,竟也不觉着冷。手中执一只鎏金酒盏细细把玩,眼神却不在其上,白玉似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,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,目光飘在一片沆砀之中,寻着等待的人。

  闲散王爷平日里温和有礼,此时流露出的慵懒闲逸却是鲜少能见着的。

  

 ````

 

天与云,与山,与水,上下一白。

   此时正值寒冬腊月,一年中最冷的时分。哪怕是江南之地最温柔的西湖,此时也不免寒气逼人,天地白茫茫的一片。湖水没有结冰,远远的,李轩看到一芥小舟慢悠悠飘来。

   小舟慢慢靠近,在亭阶前悠悠停住。舟上下来一名男子,褐色长发高高地束在脑后,左眼下的泪痣是为点睛之笔,眉眼惊艳却不显女气。清冷的眸色不比对面那双桃花眼逊色,更胜几分的清孤,在这寒天之中颇为应景。

  “你来了。”李轩轻笑,看着对面坐下的人。

  “喏,酒在船上小盖拿着。”吴羽策在对面坐定,道。

   “小盖也来了啊,来,烧酒。”李轩对着刚从舟上下来的少年,道。

  少年眉眼清秀,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。乱世之中,少年眼中已有了不符的稳重。闻言,端坐在一旁,将酒壶置于炉火之上,执扇轻煽。他于乱世中被李轩救回,平日里跟在李轩身旁打打杂做些琐事。

    “这酒可没多少了,王爷可悠着点喝。”盖才捷淡淡道。 

    “说起来,这酒,世上也不多了吧。”吴羽策望着袅袅升起的白气,目光有些惆怅。

    “不过改朝换代罢,这历史的风向,可是从来不留情的啊。”李轩看着手中的杯子,上面做工精细的鎏金流云纹泛着光,映射着千里之外宫殿的曾经繁华。

    “如此御酒,以后也再喝不到了。”

   

````

 

湖中影子,唯长堤一横,湖心亭一点。

    “我本一介平庸之辈,不过投了好胎换得富贵,可如此生在王府,却不免卷入乱流之中。我本也是要上场杀敌的,承得父王娘亲疼爱,送我隐居此处,在这乱世之中竟偷得一份安宁。”李轩淡淡地望着湖心,语气听不出喜悲。

    “他们也是伉俪情深,若非处于这乱世之中,他们定会有个幸福的一生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为了他们,我也必须好好活着。但是……这毕竟是欺君……人生在世,何得圆满?”李轩语气微微有些遗憾,但攥紧的衣袖表现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吴羽策抬手在桌面上叩了叩,“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李轩放下酒杯,收回放空的目光,眼角一挑,又穿上一副生动的皮囊:“说什么?吴公子愿受邀前来,在下不甚荣幸?”

    “别贫,”吴羽策也不看他,端起酒杯轻抿一口,“说吧,约我来这所谓何事?——嗯,好酒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我不能约你赏雪?你若嫌我矫情,自己回去便是。”李轩佯怒,转而又做出一脸幽怨,“我说策,我只是想见见你。你不会……想始乱终弃吧?”

    我差点信了你的邪。吴羽策心说。

    看着李轩面前无脊梁骨似的撑在桌子上懒洋洋说出“始乱终弃”,吴羽策轻轻叹了口气:“往后调戏我要收银子。你约我到这感叹身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策,”李轩轻声打断他,“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你。”

    吴羽策目光一凝,手上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:“哦?愿闻其详。——我可是在城西那家酒馆因为一壶酒而认识的王爷。”

    “三年前五月十三,我在亭中喝酒,看见……”李轩顿了顿,纯黑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在对岸,把两个黑衣人丢进了水里。嗯,我瞅见那片水红了一阵。”

    “要报官找官府。”吴羽策不紧不慢地说道,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个字。

    

    湖心亭坐于这偌大西湖的中央,他却也不问李轩哪来的眼力看清那么远的场景。
    反正这人绝不止会闲散王爷的那些花拳绣脚。他那把青色太刀和自己的红莲天舞一般锋利。

    

   “报什么官?”李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“浑身包裹得那么严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,你爱杀就杀了呗。我当时只是在想——这兄弟身手真潇洒。”
    吴羽策当然记得那天,虽然并不他并没把那次暗杀放在心上,但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。况且……他还真不相信李轩会看不出那两个是匈奴人。

    这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。

    

````

 

  “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理由?”吴羽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,心里冒出些无名火。
    “啊,阿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美人。”李轩像是没察觉到吴羽策的情绪变化,依旧贫着,“更何况,还是身手这么好的美人。”
    “王爷,”吴羽策换了称呼,隐隐有了起身之色。“王爷有话直说,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。”
    “阿策……”李轩有些无奈地看着他,看到吴羽策凉如水的眼神后堪堪噤声。他清楚自己今日的做派真的惹到了吴羽策。但是……
    他下意识的不断拖延时间——不惜去触怒吴羽策。

    盖才捷对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和语焉不详的对话恍若不觉。老僧入定地不紧不慢温着酒,不时给两人满上。

   “王爷约我来此到底有何事?感叹旧事在府上说不是更好?至少我不敢造次。”吴羽策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,勉强压住心中的无名火。
    我倒是要看看,你究竟想做什么妖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吴羽策,你走吧。”李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轻声开口。
   

     吴羽策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,猛然看向李轩。这是李轩第一次叫他全名——刚认识时李轩叫他“吴公子”,熟了之后就“阿策”或“策”的随便叫。
    这第一次叫他全名,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下——他自然听得出这个“走吧”并不是让他回府,而是……回去。回到那个男人身边。

    

    李轩下了一道判决书。给他自己这个隐居江南的王爷,下了一道大概是死刑的口谕。
    吴羽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。他早该知道李轩清楚他是谁,这事他也九成会去办。但听到李轩这样轻声说出,他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被戳破身份而生气,还是因为李轩存了死志而生气。
    不管因为什么,他觉得都很不正常。

   

     李轩移开了目光,不肯去看吴羽策灼人的眼神,空空地看向白茫茫一片的西湖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:“你走吧……走吧……趁我还没后悔……” 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“嗯?”吴羽策撑着桌子逼近他,那股无端的火又升了起来,越烧越旺,烧得他心里空荡荡的却流不出一滴血:“刚刚还说我始乱终弃?现在是谁在这里赶我走?利用完就赶走,王爷真是好手段。”
    “阿策……我没有赶你。”李轩轻声辩解,按了按自己的眉心,垂眸掩去了神色,“你已经拖了差不多半年……他会起疑心的,哪怕你是为他办事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为什么?”吴羽策有些艰难地坐了回去,狠狠抓过盖才捷手边的酒,猛然灌了下去。

    盖才捷嘴张了张,却终是没有打断两人。

    “他已经起疑心了吧,关于……我到底死了没有,还有……我在哪。”
    

    吴羽策没有接他的话,只是定定地看着他。
    李轩继续道:“回去吧……告诉他,我在这。他肯定要你去查我在哪,你就告诉他……你这半年,就是因为发现了瑞王爷未死的线索。”
    吴羽策挑眉: “我可以不告诉他你在这。”
    

  “这样你不会有事。”李轩依旧轻声说道,不去看失了平日冷静的人,眼神四处乱瞟,在空茫茫一片的湖上不知该落到何方。
    吴羽策呼吸一滞。
   

  “啊,如果可以,告诉他,我这个不孝子是自己跑出来的,还找了一具尸体去骗我爹娘,他们可是毫不知情。——阿策,帮我求求情吧。”
    

   吴羽策手捏着酒杯:“我凭什么……”
    李轩好像料定了吴羽策会帮忙,不管他想说什么,自顾自地继续道:“我要是不死的话,大概……会充军吧。他要是能封‘鬼刻’一个将军就好了,说不定我还能跟着。也……让世人看看,鼎鼎大名‘鬼刻’原来是个如此俊逸的男子,而不是什么惑主的妖女。”

    

````

 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了远嫁漠北和亲的长公主,战死边塞的景王,埋骨西北的二皇子,亲征蛮夷之地的太子和……被父母藏到这里的瑞王爷李轩。
    龙椅上那个人不是个好弟弟,也不是个好兄长,不是个好父亲,更不是个好皇叔。
    但他其实是个好皇帝。
    那个少年继位的天子不断拆东墙补西墙——为了这到了他手里已经千疮百孔的江山。
    李轩其实挺敬佩皇上。但他主动暴露行迹并不是为了拯救所谓苍生,更不想战死沙场。他自觉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。
    想到自己的目的,他竟有些无奈的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李轩,”吴羽策没接他的话,也没管他莫名其妙笑什么,“我就问你一句,你主动接近我到底是为何?”
    “因为你帅啊。”李轩眨眨眼。
    吴羽策沉默地看着他。
    

    李轩慢慢收起了刻意轻快的神色,脸色慢慢透出严肃:“我说我最初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你也不会信。的确,我利用你掌握京中动向,哪怕现在,也是如此。”
    吴羽策点点桌子:“嗯。最初?”
    李轩突然握住了他的手。他手心温热,指尖却是冰凉。李轩只是轻轻地握着,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抽出去。
    李轩直勾勾看着吴羽策,吴羽策也就这么静静看着他,看着他纯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。
    良久,吴羽策听见李轩一字一句地说: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没有骗过你。——我说的那些话,也是真的。”
    “够了。”吴羽策点点头,抓住李轩拿着酒杯的另一只手喝完了里面的酒,“啧,冷了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李轩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:“阿策,我……”
    吴羽策按住他的唇:“以后再说。”
    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,起身整了整衣襟:“我走了。”
    说完干脆地转身,往亭外走的脚步却是极其缓慢。一步一步仿佛要将什么踏碎。

    

 ````

    “阿策,我没那么高的觉悟,也不在意这天下是谁的,龙椅上的人行李还是姓赵。更不在意我是不是什么瑞王。谁想要就拿去。”
    他听见李轩在身后轻轻出声,脚步停了下来,却没有转身。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李轩顿了顿,想起了吴羽策的“以后再说”,眨眨眼,话音巧妙地拐了个弯:

   

     “这辈子我攒点功德,下辈子好再遇见你。”

    

 

`````

    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。湖上影子,唯长堤一痕,湖心亭一点。
    长堤上水汽氤氲,亭中酒气醉人。

 

 

 

fin.

 

盖才捷: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

啊,解释一句,策那句“够了”是“有你这句话就够了”的意思,不是“够了别说了”的意思(总感觉有人会误会)
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 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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